第1章 管涌
竟和县。
满仓镇。
盛夏七月。
才晚上六时不到,已是伸手不见五指。
时不时闪起的雷电,宣示着暴风雨即临时刻。
“李四民,狗日的,值班电话都敢不接,看我赵昆收拾不了你----”
一道人影从漆黑一团的暮色中窜了出来,闪进一座独立小院。
一进院子,赵昆直冲亮着灯的房间奔去,抬脚就朝房门踹去。
可没想,门是虚掩着的,一脚踹空,身子收不住,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。
“咦,你是----”
赵昆身体倒是蛮灵活,一倒地,顺势翻了个身。
白花花的一片,不对,是两片,不对,是两根白花花、修长的“肉柱子”,在眼前直晃。
“臭流氓,看什么看!”
赵昆还没反应过来,一道尖厉的女人喊叫声惊起,“再看我挖了你狗眼!”
“嗷----”
眼前一黑,右侧眼眶受到重击,赵昆发出痛苦的嚎叫声。
等他再睁开眼,发现那两条“肉柱子”已经在门外。
离得远了,赵昆倒是看清那是个穿着短裙的女人,前凸后翘,身材极好。只是那女人拿包掩着半个脸,看不清长得怎么样。
显然,她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模样。
这独院,是满仓镇“三防”检查站,身为副镇长的赵昆是地主,这里出现这么个陌生女人,他自然要管。
因此,他顾不上痛了,忙喝问道:“你是谁?!”
短裙女人拉开停在院子里的一辆红色跑车车门,闪身进了驾驶室,甩过来一句:“你管我呢!”
“喂,你给我站住----”
看女人要走,地上的人猛地起身,要去追赶,不想脚拌着了门边的垃圾桶,又摔了一跤。
“这是啥玩艺----”
垃圾糊了一脸,一股气味扑面而来。
这气味,一向自认风流的赵昆太熟悉了。
就是那种男女苟合后的产物气味。
“我呸!真他妈䀲气。”
白色跑车油门轰响而去,赵昆一边拨打李四民的手机,一边叫喊道,“李四民,我热你麻隔壁的----”
然而,铃声响了半天,手机里却传来一个美美的声音:“对不起,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,请稍候再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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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独院里那男人问候着李四民祖宗十八代的时候,主角李四民却独自站在十几里地外的一处堤坝上。
满面愁容,不,说满脸愤怒更恰当一些。
满仓镇属于典型的丘陵地形,七山二水一分田。
这片堤坝建在一个二十余公里纵深的山谷口,由于乱砍乱伐现场严重,近年来山洪暴发也越来越频繁。
去年冬天,镇政府在这里建了一道提坝。
防洪,抗旱,一坝双用。
当然,最主要的目的,是为了保护山谷口的村落。
村子叫八王村,二百多户人家。
李四民是五点一刻接到暴雨预警,当即骑上摩托车直奔这里。
一路上,他一直在庆幸县水利局防汛办公室电话来的是时候----嘿嘿,要是早几秒钟,他那一哆嗦能不能哆嗦出来都难说。
自从被发配到满仓镇当了个“三防员”,他已经半年没沾过荤了,今天邵艳春大老远送“菜”上门,要“吃”得不尽心,那才是一件憾事。
嗯----怪了,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!
突然,耳边传来异响,使得本来还回味在温柔乡滋味的李四民,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来。
没错,是异响。
管涌?
作为省水利厅水利员培训班考核第一名,李四民的防汛常识极为专业。
“突突突----”
这声音虽然极为轻微,但李四民还是清晰的听到了。
当手电筒照着异响之处,真的看到一股水流从堤坝基座处冒了出来,像极一汪小喷泉。
还好。
看到这情景,李四民松了口气。
这道防洪堤坝的相关资料,他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。
钢筋水泥基座,原石构建,这点小漏,理论上算不上正儿八经的管涌吧。
然而,接下来的一幕,却让李四民倒吸一口凉气。
这一汪小喷泉似的水流,正不断变粗,变大----
更为关键的是,这水流的颜色也在发生变化,由清澈变得浑浊起来。
真是管涌!
头皮一阵发麻,但李四民还是十分冷静。
这时候,他清楚自己能做的就是祈祷雨下得晚一点,给他一点时间寻求支援。
“嘟,嘟----”
村支书王亮伟的电话响半天才接。
他远在几百里远的市里的打工。
一听李四民说的事由,王亮伟当即回道,“现在村里年轻人都在外打工,家里留的是老人孩子,这大黑天的,你让他们去装土石包,说不定忙没帮上,人先磕了碰了甚至弄出个好孬来,谁赔得起?说句难听话,万一出个人命,李领导,你恐怕连‘三防员’都保不住咯。”
李四民:“----”
王亮伟口气不善,并没有把李四民放在眼里,但他说的却是实情。
现在人精贵,别说出人命,就是弄点伤出来,李四民都担不起责。
沉默了几秒,李四民回道:“这会雨已经开始下大了,现在从镇里叫支援肯定来不及了,王**,你就通知村里的人转移吧,以防万一。”
看着管涌越来越厉害,李四民只能做最危险的打算。
王亮伟年纪不大,能当上村支书,自然也不是个笨人,明白李四民说防洪堤坝出现管涌的危害性,当即答应了通知村民向高处撤离。
李四民看了一眼那眼还在不断扩大的管涌口,眉头越皱越紧。
虽然村里人疏散了,但真要山洪冲进村子里,那整个村的房子估计保不住。
竟和县穷,远近闻名的贫困县。
满仓镇更穷,全县垫着底。
而这八王村全靠几亩沙土地刨食,能吃饱就是幸福日子。
村里房子多半是泥土墙,经不住山洪冲击。前两年就发生过两次山洪,沿河边的十几家连房基都冲没了。因此,镇里哪怕再穷,也咬牙从扶贫款里挤出一笔巨款,修建了这道防洪堤。
李四民把手机塞进防水袋找地方放好,并将手电筒找了个避雨的地方支起来,转身操起铁锹,闷头用防麻袋装起沙石来。
这会,他并不知道顶头上司赵昆正发了疯似的给他打电话,他只知道,即便明知堵住管涌的概率极低,还得死马当活马医。
弯腰铲沙石,躬身扛麻袋,没两个来回,李四民浑身就湿透了,也分不清是雨水,还是汗水。
“我靠!”
衣服全湿了,穿雨衣就是脱裤子放屁,李四民爆了粗口,干脆把雨衣和上衣都脱了。
“大河向东流啊,天上的星星参北斗,咳咳参北斗啊----”
光了身子,李四民突然有了种洒脱感,情不自禁的吼起了《好汉歌》,一时间竟是浑身热血沸腾。
“小伙子,你这样容易感冒的。”
突然间,李四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